What’s Cooking in the Kremlin

俄國克林姆林宮正在煮什麼?原來俄國政治史總是跟廚師、廚師的後代、沙皇身邊的御用廚師息息相關?

這本書不算是什麼大作,甚至應該會是比較冷門的書籍,但是我非常享受閱讀的過程。一直都很喜歡一些用人性共同經驗的視角,來切入那些很有爭議性或是很容易讓人分裂的話題。就像是Standup Comedy 那些講笑話的人,因為幽默與發笑是人性共同的體驗,從這些笑話中點出爭議性議題,例如種族、性別、政治等等,讓聽眾回到一個起始點,那就是:我們的共同性終究還是大於我們都不同。

曾經當過廚師的作者,就找到了這麼一個有趣的切入點。畢竟,民以食為天。從飲食和食物的視角出發,他的書寫方式很像「波登不設限」那樣的輕鬆感。但就是在這些共享美食與暢飲的言談之間,他所採訪的對象往往就很容易說出隱藏在心裡的一些話。而身為波蘭裔的他,對於整個東歐與斯拉夫民族飲食也是有所了解。在俄國、東歐、以前蘇聯旗下各國之間,本來在歷史中就是有錯綜複雜的情節。現在不幸進行中的烏俄戰爭,其實那些在歷史間的各種糾纏早在數百年前就埋下了。從西方的視角,總是覺得俄國是一個不斷擴張的侵略者。但從俄國的視角因著先天地理的環境以及歷史的記憶,似乎他們有一種先天的不安全感,因此所有的擴張背後總是有一個對內的說法,那就是「如果我們不主動攻擊就換成我們被攻擊」,這樣的心結和矛盾似乎也仍然上演在現在的地緣政治衝突當中。

回到有趣的點,才發現俄國在歷史中許多重要的時刻總是不乏廚師的身分參與。

普丁本身就是廚師的孫子。而且他刻意讓祖父誤解為史達林的御廚,以增加熱門對他的信賴。

在烏爾戰爭當中成為傭兵的瓦格納,被暗殺的這位領袖本身也是一位廚師出身的餐飲大亨。

而這樣的歷史因素,往往就是因為沙皇身邊最重要的人就是御廚。御廚不但要服侍老闆更是要能夠確保他不會被下毒。而往往前任沙皇的御廚不能再被後來者所聘用,因此這些御廚的忠誠度頗高,但不得民心者,往往也是被有心推翻人士透過食物下毒來殺害。

而史達林時代所刻意製造的烏克蘭大飢荒 “Holodomor” 更是讓數百萬的烏克蘭人餓死。作者訪問到當時還是小孩的一些倖存者,他們描述著饑荒時代的恐怖情況,即使有些人他們的父母是被政府徵招去做麵包的也嚴厲的被禁止偷取食物,因此也不乏有在餐飲工作的人餓死的情況。當現在烏俄戰爭俄國禁止運送大麥的船支出境,對當地的人來說,完全觸動了這個人為造成的大饑荒的恐怖記憶的敏感神經。

另外,就是俄國歷史當中許多關鍵的時刻,那些準備食物的人他們是如何看待這些歷史世界呢?

太空任務 Sputnik 是一個讓美國整個驚嚇,而全國動員起來要奪得太空製霸權的關鍵時刻。作者訪問了當時為太空人準備食物的科學家們,從他們的口中看見他們在太空任務中不可抹滅的貢獻。也瞥見整個太空任務有多大的國威宣傳成分。

作者也訪問到被徵召參與阿富汗戰爭的廚師與他的先生。這位已經年邁的廚師,想起當時政府如何告訴他們這樣的出兵是一個「兄弟之間友好的介入」。但他回憶著看到那些當地的居民,以及被徵招的20歲上下年輕俄國士兵,他們如何的茫然就這樣犧牲了。對於政府說法深信不疑的這些徵招工作者,當發現自己似乎被欺騙參與一場戰爭,那樣內心的痛苦是非常深刻的。

在歷史中另外一個創傷的記憶,就是車諾比核能外洩的事件。作者訪問到的老太太們,都是當年被政府徵招到前線去幫忙當廚師的年輕女孩。這些老太太們說著自己的故事,可以看出他們當年對核能外洩嚴重性的無知。當他們發現同事們似乎開始出現奇怪的病痛或是不明的死亡,只能尋求醫生的幫助。其中有一名醫生是了解廣島原子彈爆炸的後遺症的科學家,他在診斷時直接宣判了大家的時期。後來那位醫師逃走了,而且據說是帶著愧疚感自殺了。

最後是近代在克里米亞島的韃靼族故事。身為成吉思汗後代的他們在當地已經居住許久。但就在史達林的時代被殘暴的強制驅逐到中亞國家,在事後被認定為一場種族清洗的行動。但是頑強的韃靼族人們總是會想辦法再度回到克里米亞島。他們最常用的方式是一種韃靼族的料理。因為這樣的料理深入當地人的未累記憶當中,也成為他們再度回到故土能夠立足的一個起始點。在大概10年前的克里米亞戰爭時,普丁又開始分裂當地的人們,想辦法趕逐韃靼人。韃靼人仍然堅信,他們會堅守到底。他們的食物給他們力量,也讓他們跟這個土地更加緊密連結。

有一句話說 “You are what you eat”,你吸收什麼樣的食物就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其實,讓自己被餵養什麼食物和餵養什麼資訊,都會影響自己成為什麼樣的人。假訊息和思想統戰自古就有,只是科技讓這些資訊變得極低成本而且無孔不入。現在越來越多人體會到慎選食材和禁食或是斷食的好處,或許這樣的觀念也適用於資訊的吸收吧?減少攝取大量加工的東西,以及那些令人上癮不用思考的簡單內容,再來就是刻意離線一段時間,讓自己的資訊消化系統可以休息排毒一下!

 

中文版「克里姆林宮的餐桌

📚延伸閱讀📚
📕「搖擺於歐亞之間的沙皇」
看見這個橫跨歐亞大陸的廣大帝國,因著先天地理條件的關係,常昂即便在國力不是最強大的時候,仍然因為戰略位置,讓他國無法忽視。過去受到侵略以及奴役的記憶,讓他們對於邊境安全格外敏感,於是塑造成不斷在擴張邊境的性格,外顯看起來就是個每天增加400平方公里的殖民史https://dushuyizhi.net/russia-and-her-czars/

📒”Your and I eat the same
從飲食看見世界各國各民是如此相似。人們常常在思考彼此的差異,卻忽略彼此的雷同。

“你我不見得信仰同樣的事物或是有同樣的政治觀點,但我們都能夠享受一頓美食。食物不能解決這世界上所有的問題,但它可以是一個起始點。當我們可以同桌共餐食,或許,我們也可以深入對話”

📘江振誠的「工作美學
廚師視角,思考工作價值創造的哲學,別具美感。整本書從料理和經營餐廳的角度出發,但他講的完全是一種創造力和領導力的哲學。以食物與食材來比喻以及入門,格外的讓閱讀的人很能夠產生共鳴。讀者這本書,我感覺很多關於AI 對於人們未來工作方式與競爭力的討論,好像得到了一些很棒的答案。

📙”Eat a peach”
中文版「吃顆桃子:廚界異類的料理哲學與人生獨白」

福桃大廚的顛覆人生, keeping it real!很好笑有很有創意的故事視角。在台灣的一般讀者可能比較認不認識他,但他就像是個亞洲臉孔的高登主廚一般:火爆,顛覆,具有爭議性。同時也直率,豪氣,並且樂於嘗試冒險。看他勇於闖出一片新天地,也讓「地下美食」可以登上大雅之堂。https://dushuyizhi.net/eat-a-p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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